夏木以清

举迁未名市,欢迎来访。

“佩珊,哥来了,你醒醒。”宁致远坐在床边,看着妹妹苍白毫无意识的面容,下意识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,声音亦是轻轻,含着微微颤抖的绝望,“你醒醒啊。”


他竟是生生压抑着泪意,“你不是说,我比你早出生一刻钟吗,你不是一直当老大吗?”只听他声线平稳却愈加急促地柔声央求着,“那你快起来啊,以后你当姐姐,我当弟弟,好不好?”


说罢,他不禁苦笑一声,悲凉地叹道:“我的傻妹妹啊......哥跟你说了,不要嫁给文世轩这种表里不一的人,你为什么不听呢?”他逐渐变得愤懑起来:“你为了他跟爹翻脸,被爹赶出家门;你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连自己嗅觉都不要了。”


文世轩原是跪在一旁独自悔恨着泪下,却被这一句话惊得猛然抬首。他瞪着泪眼,不可置信道:“大哥,你说什么?......你说佩珊......她,她本来有嗅觉?”


宁致远借着余光看着他,神情与声线俱是冰冷:“没错。从一生下来没有嗅觉的人是我。佩珊她不仅有嗅觉,而且还很灵敏,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调香师。”他注视着宁佩珊紧闭的眼睛和被汗湿的鬓发,“可是她为了你,让你大哥给她做了手术,切断了她的嗅觉神经。”


文世轩如抽去了魂一般,绝望而麻木地瘫坐在地上。安逸尘适时地迈进屋里,叹息道:“本来佩珊,是想让我治好你的体臭,只是你的反应太激烈了,不肯配合治疗。”


屋内响起了文世轩压抑的哽咽声,安逸尘继续道:“她跟我说,他知道你活得很累,她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可以轻松一点,忘记时间。所以......她宁愿活在一个没有嗅觉的世界里。”


文世轩早已满脸是泪。他终是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,绝望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:“佩珊......啊!”


长久地呆滞在床前的宁致远突然愤而起身。只见他满眼的愤恨与杀意,攒足了劲揪住他的衣领,饱含仇恨的拳头向文世轩的面门砸去:“佩珊?!你还有脸叫佩珊?!”


这接连而来的拳头打得文世轩根本毫无招架之力。他瘫软地伏在地上,过度的绝望使他双目无神,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宰割。文靖昌厉声喝住了欲上前帮忙的管家,冷声道:“别拦着!就算打死了,你们也都不要拦着!”


宁致远浑身颤抖地将瘫成一团的文世轩拎起,满眼通红地再次扬起拳头。安逸尘赶紧抱过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,出手制止道:“致远!你看看,你的外甥好像佩珊......你看看。”


致远缓缓放下了拳头,将孩子接了过来。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哭闹着挥动起皱巴巴泛着红的手臂,无比愤恨的情绪忽然抽离了去,取而代之的,是抑制不住的悲凉与绝望。他缓缓站起身来,死死地盯着这个孩子:这个孩子是他的亲妹妹,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;他夺走了妹妹的生命,却也延续着妹妹的生命。


文世轩此时却如同揪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。他奋力起身攀倚在妻兄的腿上,痛哭流涕道:“大哥......大哥!求求你,你打死我,你打死我吧!你把我和珊妹埋在一起......我求求你,你打死我吧!”


宁致远咬牙踢开了黏在他裤腿处的那一坨物事,冷然缓缓道:“你不配和我妹埋在一起。你不是要舍大保小么?”


他将孩子递了出去,语气竟是如冰一般寒冷:“小的留在你们文家,大的是我们宁家的。”


不再理会那仍在伏身痛哭的男子,宁致远转而向安静沉睡着的宁佩珊走去。那个方才还陪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宁佩珊,从小与他打闹成性、机灵灵动的宁佩珊,去岁才唤他第一声“哥”的宁佩珊,此时血色尽失地彻底睡去,憔悴得再也不能醒来。


他平静地掀开妹妹的被褥,抱起妹妹单薄且毫无知觉的身子,语气中是绝望与大怒之后的沉静。他低垂着眼眸,低声道:“妹妹,我知道,你想回家。”


“哥现在就带你回家。”






宁府佛堂中,宁致远瘫坐在塌前,如木人一般盯着浑身冰冷的妹妹发愣。安逸尘提着药箱风尘仆仆地自另一扇门进了来,急切地唤着:“致远!佩珊或许还有救!”


宁致远浑身颤抖地看着安逸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,看着妹妹身上落下一处又一处的银针,看着淡黄的西洋药水随注射器进入了妹妹的身体。他哀求般地死死盯着安逸尘的每一处动作,耐心却又急切地等待着宁佩珊是否有哪怕分毫的反应。直到片刻之后,他见证了妹妹指尖的一丝代表生命的颤动,这才浑身冰冷地放下心来,一时间竟浑身脱力,无法起身。


此番失而复得的滋味,他庆幸自己还能感受,但这滋味过于苦涩难熬,他亦是再也不想尝试了。


安逸尘抬手抹去了汗,后怕不已道:“还好佩珊只是消耗过度、受惊假死,仍有回寰之地。若是再晚上一时半刻,文家欠你的,便是几辈子也还不完了。”


宁致远迟迟未作出回应。待安逸尘有所察觉,宁致远已意识不清地蜷缩在地,死死捂着心口,呼吸微不可闻,脸色灰白,全身迸沁着冷汗。他大惊失色地将人扶起,掐住人中逼他清醒过来,翻开才卷起的针包为宁致远施针。片刻之后,宁致远才悠悠转醒,竟是使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奋力挣扎着坐了起来。


安逸尘神情冷峻道:“那药太伤身,你就快到了强弩之末,不能再耗下去了。”


宁致远苦笑一声,哑嗓微声道:“不要再说了,你知道我必须做什么。”


他闭眼喘息了一会儿,借着安逸尘的力站了住,低声道:“惠子还在府里,我必须马上出去,可如今我这副样子,全是破绽。”


安逸尘立即会意,从药箱之中掏出一罐药片,示意宁致远赶紧服下:“此药能保你一时,但你必须尽快休息,明白吗?”


宁致远并不多言,他只囫囵将药片就水吞了去,待精神稍有恢复,便立即起身向佛堂外走去。临走前他不忘嘱咐安逸尘,一定照顾好她那在鬼门关徘徊的妹妹。


接下来,便是借着此次机会,向惠子摊牌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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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久不见。考试考得我头皮发麻,先来篇回家梗练练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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